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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崎朝聖 永井隆和平之歌


今年的「共融與釋放」團體假期體驗營於9月8日〜10日在花蓮,期間我們投宿在「保祿牧靈中心」,除了必要的每日彌撒,我們也借用了會議廳的場所來做信德與愛德的課題分享。其中孔天予神父藉由今年6月前往日本廣島帶領那邊的信徒們避靜之後,順道轉往長崎造訪的經驗,讓我們分享在當時極度受迫害的眾多日本基督徒及外國人司鐸們的事蹟,以及他們的信德。然後,孔神父願意由我接續地分享我在2014年將臨期的時候前往長崎朝聖的經驗!為此,我事先得到柯士達神父所提供的三本永井隆博士的知名著作,並將閱讀的心得做一番整理之後,介紹給大家這位博士以信、望、愛三德重新註解戰爭與和平!讓我們能夠從此因著天主之愛,放棄心中的刀劍,願意寬恕敵人;為迫害者祈禱。



關於永井隆博士的生平在網路上有諸多訊息可尋,但唯有閱讀他在取名為『如己堂』的小屋裡所寫下的文字,所繪出的書畫裡才能感同身受到一位生命已在盡頭的基督徒仍奉行天主旨意;燃燒基督徒的生命到最後。

當時我走在前往浦上天主堂的道路上,一心只想先到達目的地!因為浦上是從日本戰國時代末期就是基督徒的村莊,但在基督徒受迫害時期都被流放了,直到1868年停止迫害基督徒,那些被流放的基督徒們回來了,然後無論如何都渴望早日建造起我們靈魂依靠的“神之家”天主堂。所以在1880年先收買一點土地,建立了一個臨時天主堂。到1895年終於動工起造古羅馬式附有東洋風味的紅磚瓦天主堂,歷經20年歲月,浦上天主堂建造完成,在1914年3月17日為浦上信徒發現紀念日這天獻堂,地面積352坪,為東洋第一大天主堂。然而,在1945年8月9日這天受原子彈爆炸而嚴重摧毀!

通往浦上天主堂的道路,它的周邊很乾淨,很安靜,景色很美!在這條道路上,我更發現了那間小屋,以現今的我們會好奇那麼小的屋子是做什麼用的?當時我不知道小屋是可以給人參觀的,所以我以偷偷進到私人領域的心情,東張西望地走進了小庭院,先是看到『如已堂』的石碑,覺得....不懂!書法家嗎?然後再從拉門上的玻璃往屋內偷窺,發現有一尊純白瑪利亞聖母,便自問:為什麼會有?再往前走一下,看到「永井隆紀念館」,想一想....歷史上是哪一個偉人嗎?然後繼續往目的地方向行走,就快到了!一到浦上天主堂廣場前,立即發現那當年被拋落的鐘樓水泥磚大石塊,我覺得危險!因為四周圍起了欄杆,往前再走一點,驚訝地發現那廢墟裡才會有的殘破雕像佇立著!但我是基督徒,在那個驚訝的當下,我以為那是受迫害的表現,後來進去了聖堂內就明白這裡的遭遇了!原來我一路走過的那條道路的一帶都是1945年8月9日起的那一片「原子荒野」。


關於『如已堂』,是永井隆博士與他兩個年幼兒女所居住過的小屋,當時是在中島神父、中田神父、深掘老前輩的好意下,由天主教木工公會的山田先生替他建造的,一戶只有二張榻榻米大小的家,他說:「為了彰顯天主榮耀,我滿心歡喜地搬進了這個家,對於一位故里遙遠,旅途中病倒的我,格外感謝這浦上的居民,他們都視我如己般的疼愛我,為此,我特將這個家命名為『如已堂』,不斷地獻上感恩祈禱。」一位得了絕症的父親,兩個年幼的孤兒預定人,就是如己堂的居民。孩子的母親已經在原子彈爆炸當下死亡了;在愛妻的身旁撿拾到一串變形的玫瑰串珠,才得以認出那面目已非的焦黑屍首是心愛的妻子― Midori San。

永井隆的妻子本姓森山,名叫綠,是「隱匿基督徒」的信徒指導及教會行曆傳承人的後代。永井隆自幼課業成績優秀,雖然對藝文繪畫興趣盎然,且頗有天分,但仍在父親的期望下承襲醫生世家,繼續攻讀醫學。他自高中時期以來及就讀長崎醫科大學初期,是個唯物主義者,但直到1931年母親因腦溢血驟逝之契機,使他相信人有靈魂之說。之後,因寄宿在浦上天主堂附近,以買賣牛隻維生的天主教信徒的森山家,並遇見日後成為他妻子的森山家獨生女綠,寄宿期間總是看著綠及她的家人、鄰人必在主日前往天主堂望彌撒,也時時祈禱、誦唸玫瑰經祈求聖母,更在一次回寄宿家的途中,被大雨淋濕後引發嚴重急性中耳炎!重病中受到綠細心的照料,在高燒無意識中他彷彿聽見「天主聖母瑪利亞,請為我們轉禱」,遂而想「我必定要成為基督徒」。二個月後終於回復健康,但由於右耳受損而放棄初衷欲學的內科,改專攻當年乏人研讀的放射線醫學。滿州事變時,以短期軍醫入伍從軍,那期間閱讀綠送給他的「天主教要理」一書,對天主信仰的教育深有理解。一年後賦歸,回到大學當研究室助手,然後拜訪浦上天主堂的守山松三郎神父,同年6月領受洗禮,聖名取自他喜愛的日本二十六聖人之一保祿三木的保祿,同年8月與森山綠結為夫婦,婚後不久即由妻子介紹加入聖文生會,遂經常為人免費診療,免費從事服務活動等,這期間培養了奉獻的精神;這與他人生後期所行愛德有了連結。

1937年於中日戰爭時期,他以軍醫中尉出任至中國各地,除了在地日本傷兵,也從事中國傷兵的醫療,更要求日本聖文生會把必要的物資送到中國,透過當地聖文生會把補給品分配給需要的人。三年後歸國,回到長崎醫學大學任教及研究物理醫療,由於長期曝露在放射線環境裡,於1945年6月被診斷出罹患白血病,即是血癌!生命剩餘三年。同年8月9日上午11點零2分,突然霎地閃出其亮無比的光芒,卻毫無一點聲響....... 

自己的生命已近尾聲,卻說對於一個研究放射線醫學的他,認為這無外乎是一個身歷其境的恩寵!除了用盡力氣將所研究的記錄下來,並探求原子病的醫療方法,同時也關照患者、

鄰人的心靈,每天訪客不斷,大家都愛來與他閒話家常,這是在一片原子荒野中存活下來的居民的日常。臥病不起的永井先生仍然努力完成了十幾本著作及一些書畫,其中令我心酸不已的是寫給他的兩個即將成為孤兒的年幼孩子,或也可說是為全世界的孤兒所寫的一本書:遺孤人間(この子を残して) 其中一述「枯木即使要倒塌之前都會讓小鳥棲息在它的樹洞中,讓牠們躲風避雨,而臥病不起的我,病情就算日趨嚴重,身體已無法在病榻中動彈自如,只要我一息尚存,對這稚子而言,我就如同是他們賴以維生的大樹蔭,然而,當我自這人世間消逝的那天,這孩子從墓園回家後,她會坐在屋內的哪個角落,向誰哭訴些什麼呢?她大概會先從壁櫥中拉出我的棉被,將臉深埋入尚殘留有父親味道的棉被中,然後咬緊未換的乳牙,不停地抽泣著,不知不覺中似乎回到曾與父母親一同度過的幸福生活中吧!我好像可以預見到,當天落日餘暉照進這間變得既空蕩又靜寂的房間景象。一想到我不存在於人世的日子,我會有死不暝目的牽掛。至少也該讓我活到這孩子能自己扣褲裙鈕扣的那一天吧!......」這一段流露親子愛的抒發令人不甚唏噓。

此外,亦有信德的教誨;引用諸多聖言教導他的兒女如何行走未來人生道路,如文「飲下自己命運所釀的苦酒,達到認命的心境,這是誰都可以做到的。但是,懷著歡愉的心喝盡苦酒的境地,光是認命是無法達到的,這必須相信天主的奧蹟始能達到的心境。無論是苦酒或是甜酒都是依天主的奧蹟所賜予的最上乘恩惠。由於我今天所領受的這杯苦酒,正是我真正幸福所必要的,因此天主特地將它賜給我。」唯有天父的慈愛看顧才能真正撫慰孤兒的心靈,當孤兒和天主在愛中直接聯繫時,孤兒才變成不是沒有父母的小孩,因為在天上有我們的父親,這不禁讓人想起耶穌的一句強而有力的約定:「我必不留下你們為孤兒」。
經過浦上原子荒野時,人們從火車的窗子無論何時向外看,看到的盡是一片烏黑瓦礫及塵灰!這或許會讓人覺得復興遙遙無望,但人們其實正默默地進行著重建工作,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原子荒野正一點一點地不斷復興著,荒野上的土壤裡也有細小的受造物漸漸在活動,如死而存活著的小野花在默默成長,這極少數為堅定信仰而活的人們,他們知道辛苦及流淚背後的幸福,他們甘願承擔這贖世紀之罪的辛苦工作。沒有信仰的人沒回來,所以這場原子荒野的復興原動力,全憑信仰力量而已。從廢墟瓦礫底下挖掘出來的「天使之鐘」雖然它從五十公尺高處的鐘塔上掉落下來,卻一點都沒有破損,直到同年的聖誕節前夕終於用臨時支架把它高掛起來。自從永井隆博士的詩作『新的晨光照射 在荒野中響著 長崎之鐘』之後,浦上天主堂的天使之鐘就被稱呼為長崎之鐘。至今,每晨、午、晚時分,持續敲響著“天使宣報"的鐘聲。 註:「新的晨光照射」意指翌日清晨的陽光自層層黑霧間穿透下來照射地上的景象。

最後,敬請朗讀永井隆博士的首部著作:長崎和平鐘聲(長崎の鐘)書中的一篇「原子彈公祭弔辭」吧!當時浦上有一萬名基督徒,其中罹難的基督徒有八千多人,那正是已逝之眾人在浦上這個聖地作為平息天主聖怒的全燔祭;祈求天主悅納!因著天主的憐憫,但願已逝之眾人的靈魂,得享安息。同時也是帶領存活下來的眾人在天主台前;深刻痛切反省、認罪,並祈求天主恩賜戰敗國走上贖罪之路的勇氣。

長崎の鐘
『昭和二十年(一九四五)八月九日上午十點三十分,於大本營召開戰爭最高指導會議,決定要投降還是抗戰。要為世界帶來新的和平?還是要讓人類陷入更悲慘的血戰?世界處於命運關鍵的時刻,那一刻是上午十一點二分,一顆原子彈在我們浦上炸開,八千位天主教教友的靈魂瞬間蒙主寵召,猛火在數小時內將東洋的聖地化為一片塵埃廢墟。當天深夜,天主堂突然燃起熊熊大火,而就在同一時刻,天皇陛下於大本營決定下停戰的聖斷。八月十五日發布停戰的聖旨,是普世迎接和平的日子,那一天也正是聖母升天的大節日。讓我想起浦上天主堂是奉獻給聖母的聖堂。一切事情都奇妙而巧合,這難道是純粹的偶然嗎?還是天主巧妙的奧蹟呢?我聽說最後促使日本停止戰力的原子彈,原本是預定要投在其他城市的,但因為那座城市的上空被雲覆蓋住而無法直接瞄準轟炸,所以突然變更預定計畫而改投候補目標的長崎,而且投下原子彈當時,原本的攻擊目標是軍需工廠,但投射時受到雲及風的干擾,使得原子彈稍微偏向北方,才會落到天主堂的正前方。如果這說法屬實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將之解釋為,炸彈是因著上主的奧蹟才讓它掉落到這裡來的吧!停戰與浦上的毀滅,這兩者之間難道沒有深遠的關係嗎?日本唯一的聖地浦上不就是成為世界大戰這場人類罪惡的贖罪地,被揀選為犧牲祭壇上被屠殺、被焚毀的聖潔羔羊嗎?人類繼承了盜取智慧樹果實的亞當的罪,以及殺弟的加音的血,雖然同樣是上主的子民,卻相信偶像、違反愛的戒律,以彼此憎恨、相互殘殺為樂,最後為了能終結這項大罪惡,迎接和平,並不能單單只是後悔而已,還必須奉獻適當的犧牲向上主認罪才行吧!
在此之前有好幾次停戰的機會,而且也有不少都市全毀,但光那樣還稱不上犧牲,因此上主才會依然不滿意、無法欣然接受吧!當浦上被屠宰的那一瞬間,總算上主才接納了它,才垂聽人類的認罪,於是立刻垂顧天啟給天皇陛下,讓天皇決定下停戰的聖斷。在無信仰自由時的日本,浦上教堂雖沾染著在迫害下長達四百年殉道者的血,它還一直堅守著信仰,在戰爭中更夜以繼日不停地為永久和平祈禱,唯有這樣的地方,才足以成為獻給上主祭壇的唯一聖潔羔羊。因著這羔羊的犧牲,原本今後應該會遭受戰禍波及的幾千萬人民,才得以被救贖。
戰亂的黑暗已完全過去,和平的曙光開始照耀大地的八月九日,在此天主堂的正前方燃起火災,嗚呼!偉大的全燔祭啊!即使在悲傷至極中,我們將之仰望、尊崇為無限美麗、無限聖潔、無限尊貴。燃化成無玷污的煙火上昇天堂而去的本堂主任神父等八千個靈魂啊!不管追憶起其中哪一位,他們全都是義人啊!未見戰敗就離開世上的人是有福的啊!以聖潔羔羊安歇在上主懷裡的靈魂是有福的!相較之下,存活下來的我們是悲慘的,因為日本輸了,浦上已完全變成廢墟,雙眼所見的全是灰及瓦,無家無衣無食,田荒蕪,人稀少,僅見三三兩兩人群呆立在廢墟中仰望著天空。那一天那一刻在這家中,為什麼沒一起死去呢?為什麼只有我們非要過這種悲慘的生活不可呢?因為我們原是罪人的緣故,事到如今,更能深切地認知到自己的罪孽深重。因為我們尚未還清罪債,所以才殘留下來的。唯有罪污過多的人,才不夠資格被供奉在上主的祭壇而被淘汰掉。

日本成了戰敗國,今後要走的路是充滿苦難及悲慘的,依據波茨坦宣言,我們應被科罰的賠償,實在是極重大的負擔。要背負這重擔往前走的這條苦難道路,正是給我們這些罪人償還罪債的機會,一條通往希望的道路。哀慟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必得著安慰。我們必須正直、不敷衍地走這條賠償的道路。當我們走在這條被嘲笑、咒罵、鞭打、流著汗、沾著血、又餓又渴的道路時,背負著十字架走上哥耳各達山坡的基督,會賜給我們勇氣的!上主請賞賜,上主請悅納,上主的聖名應當被讚美。我們感謝上主揀選浦上當全燔祭。因著這尊貴的犧牲,使得和平再次臨到世界,日本的信仰得以獲得自由,我們為此感謝天主。但願已逝之眾人的靈魂,因上主的憐憫,得享安息。阿們!』

「共融與釋放」團體假期體驗營的最後一天主日彌撒中,柯士達神父說我們看永井隆先生的故事很感動,他也是受歷代的聖人;如日本二十六個聖人的苦難及信德傳承下來的信仰教育才能夠有如此的活出基督徒的生命意義,所以我們不能拿掉傳統。因此,令我聯想到柯神父在團體學校導讀『人的宗教性』一書中所述:整個生命存在有許多面向需要我們關注,其中有一點極為關鍵,它就是傳統。人生活中的傳統這一因素與宗教問題息息相關。事實上,宗教的價值聯合了過去、現在與未來;當宗教的價值確定可靠時,它就是歷史的摯友,是歷史之點點滴滴的評價者;面對未來,它時刻都準備好去承擔任何的風險;面對現在,它會像福音中所說的那樣,不屈不撓,醒悟不寐。



櫻敏 2017/9/13
假期體驗合影

花蓮新城天主堂 (秋蘭/櫻敏/淑芬/恩雲)